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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号尸体头部发现弹道重合

何文轩发布电视讲话,悬赏五万元征求线索。

指挥部要求立下军令状,谁查漏了扒谁的装。

11号尸体头部发现弹道重合。

确定无名尸为犯罪分子之一,并非毫无阻力。尽管南山矿大规模的清查排除了11号尸体为矿上职工的可能,尽管至今尚未有任何人前来认尸,却也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尸体是犯罪团伙遗留下的。因此,部分同志认为,结论下得过早,这种结论一旦形成,就会极大地影响到侦查方向、范围和重点,一旦搞错,后果会是严重的。

指挥部经过再三考虑,仍然坚持了定下了结论。闫自忠表态说,现在不是等着有直接证据来证明无名尸是否为罪犯,而是要通过确定无名尸是罪犯来寻找新的证据,证明无名尸是谁。在这一点上不能够再含糊,再含糊就等于放弃战机。他这样说了,反对意见便沉寂下来。指挥部很快通过一项决议,立刻由何局长出面通过新闻媒介向全市人民公开发出通告,号召全市人民动员起来,根据通告中提供的犯罪分子的特征积极寻找线索,协助公安机关破案。

“这样公布出去,会不会使犯罪分子摸清我们的底牌?会场上有人提出疑问。”

“摸清就摸清,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们告诉他们底牌,也告诉他们我们破案的决心,在群众中发动起强大的声势,会对他们产生严重的压力,迫使他们不敢乱动,也可能迫使他们沉不住气露出马脚,还是有利的面大。群众发动起来了,又可以公开地组织大规模的摸排,这些都是势在必行!”

闫自忠对这种战略还是积累了不少经验,他特别记得去年这个时候在柴林参加指挥侦破张四维、王成岩杀人抢劫大案的经历。当时,抓住罪犯的一些特征后,就公开采取了社会发动的方式。由海林市公安局长韩宝林两次在电视上发表讲话,反复在海林、桦林、柴河地区播放,公开悬赏破案线索。另外向东北三省印发协查通报1500份,发放案犯模拟画像3000张,调集使用海林、牡丹江、桦林、柴河等地方、林业公安民警2000余人,召开县处级、乡镇、街道、厂企单位什会议140多次,排查走访柴河、牡丹江、海林地区群众6万多户,近20万人,印以调查摸底表和重点线索表3万份,提取指纹2.5万枚。其效果最后是终于极大地惊吓了犯罪分子,迫使王成岩携带2支手枪畏罪潜逃、主动暴露,接着一举破获该案。大家都知道闫自忠是见过世面的,他显得胸有成竹的神态也感染了与会者,决议被一致通过了。只有闫自忠自己心里明白,他对此举并无把握,他已预感到,面前这伙匪徒似乎比公安机关出身的张四维还要沉得住气,或者更有算度。目前时期真是造就了一批又一批胆大妄为又足智多谋的以身试法者。他们已不承认法律,要从法律的虎口里夺食。 “既然确定了11号尸体为犯罪分子,就要对尸体重新进行研究,”闫自忠把口气和缓下来,但话里显得更强硬:“要进一步地过细地查验尸体,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的特征。假牙,现在是最明显的特征,要把这个特征公布出去,在全市范围内寻找左上第三颗牙齿是假牙的、年龄在25岁左右的男人,直到面见本人。要大量印发通告广泛张贴,做到家喻户晓。要全面开展摸底工作、排查嫌疑人员,根据作案人数、作案时间、案犯的体貌特征,尤其是11号尸体的特征,用‘梳篦子’的方式,在全市开展逐委、逐组、逐户、逐单位、逐人的摸清排查,一查到底。”

何局长也表示同意,补充说:“假牙问题,我看也可以走访牙医,一方面摸线索,一方面确定这牙是不是在本市安装的,起码对查明罪犯来源有好处。”闫自忠十分赞同,说这可以列为专项调查的一个方面。还有查假发来源,也要列进去。专项调查的其它方面,查枪、查爆炸物品、查出租车和司机房义贵等工作都不能放松。

征求大家意见时,有人发问:“如果说无名尸是罪犯,那这伙人为什么要把自己人打死?”人们把目光转向闫自忠。显然,对罪犯包括不包括烧焦的那个人,大家心里仍有疑惑。

闫自忠还未开口,椭圆形会议桌南侧靠尽头处响起一个清晰厚润的声音:“我看有两种可能,第一种,这个罪犯被我保干击中,不能再离开现场,其他犯罪成员只好把他击毙,为了灭口;第二种,作案时团伙成员之间发生内讧,都拿着枪,于是火并。我更倾向第一种可能。”

发言的是王春林,看来他早琢磨过这个问题。设疑者并不信服:“第二种可能是不存在的,这伙人不是一般人,计划周密、行动迅速,组织得很好,有什么事能使他们临时内讧呢?是内讧的人就走不到这一步!再说,以当时的情况,危急之中,再来四个人都不多,哪还顾得上火并?第一种可能也说不通,身上没有枪眼,怎么被保干击中?两枪都是猎枪打的,清清楚楚。”

王春林移动了一下富泰的身体,毫不退缩:“我也不认为这两种可能现在都能得到解释,有些事情我们还搞不清,可是关键是我们现在排除了无名尸不是罪犯可能,就要去具体设想发生了什么事,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有没有误伤的可能?”兴安分局副局长小心翼翼地插话。“这两枪都是正面打出的,脸对脸,怎么会有误伤?” 有人挑了个头,会场上的议论就丰富起来,邻座之间有的低语,有的点头,私下达成不少共识。 闫自忠看了何局长一眼,何文轩朝他点点头,意思是请他继续说。会场上的人都自觉地住了口,等着上级代表发话。

闫自忠最富于感染力的是眼光和笑容、他目光活跃、闪动,笑起来神采飞扬,但此刻这些表情全无踪影,换上了一副严肃持重的面目。 “为了无名尸到底是不是罪犯,我们已经花了六天时间,再不能举棋不定了。现有的条件就这么多,关键是判断。第一,北楼二楼调度室的目击者,大部分说看到3个人从篮球场往西逃跑,我看是可信的。但作案的不会只有3个人,应该是4个人,东边两个,西边两个,另一个哪去了呢?应该是被击毙了。第二,经过大规模的排查,证明11号尸主不是南山矿机关大院、也不是南山矿下属单位的职工,其他人进入保卫科值班室的可能是很小的。”他是站在值班室门前的空地上面朝门被打倒的,这种位置说明他更大可能和其他罪犯一样是后闯入者。第三,这个人若是本地人,六天时间里早该有人认尸;若是外地人,能直接找到值班室,市内也该有其他知情人来说明情况,因为案子人人皆知。第四,这具尸体被烧毁得太严重,肯定尸身上复盖有燃烧物,像是有意灭迹。第五,保干张永华是在会议室门前向击时被身后从东边赶来增援的匪徒打中的,他向屋过枪。我到现场看过了,王处长也证实从那个角度可以击中11号尸主。那么,总结一下,11号尸主不是罪犯还会是什么人呢?我同意王春林同志的意见,现在首先排除,排除了不是犯罪分子的可能,下面的事情就明朗了。 当然,没有在尸身上发现猎枪以外的弹痕,这是最大的疑点,没有这个疑点,我们早就该下决心。的确存在搞错的可能,要冒一点风险,但也要看风险有多大,我们并不放弃其它侦查方向上的工作,要同时进行。即便这个人是无辜者,也要查清是从哪里冒出这么个人来,查清了没有坏处。”

他手里的一支烟一直在手里捻着,把话说完,才送进嘴里点燃,吐出一股烟雾。一年半后,闫自忠由于身体状况把烟戒了。他的这番话再没有引起争议。 接着便是委托专人起草通告和重新部署警力。强调多警种协同作战,立足鹤岗,以南山区、工农区和南山矿为重点,以南山的六号地区、工农区的文化派出所管片内和南山矿北楼为重中之重、以无名尸为突破口,全面开展侦查破案工作。徐新民副局长负责路面和堵卡工作,李洪杰副局长负责南山分局和收审站的工作,常士梅副局长负责经企内部工作,矿山公安处陈处长负责南山矿工作,吕志锟副局长协助何局长负责全面工作,闫处长则集中所有情况。

有人问道:“摸出来有‘现行’的‘刀枪炮’和其它人员怎么办?”何局长回答:“抓起来!这次肯定要抓一大批,收审站可能要住满。”

闫处长则说:“抓起来有好处。一来澄清社会面,二来叫他们提供线索、戴罪立功。特别是无名尸相片,要多印一些,让看押人员逐个辨认,看有没有认得出来的。立功者受奖,兑现政策!”

又转向收审所长张良春:“你那里怎么样?张所长。” 张良春四方脸,浓重的眉毛,络腮胡刮得精光,乌发天生有卷曲,略加修饰便呈大波浪型,风度是有的。他点点头说:“没问题。”他说了没问题就是没问题。

2月5日晚,鹤岗市电视台身穿西服的男性新闻节目主持人严肃地宣布,当晚20:00将播放鹤岗市公安局局长何文轩的重要电视讲话,请广大市民到时收看。整个“鹤岗新闻”节目时间,电视荧屏上不断出现条形字幕,提醒市民注意这一预告。在这之前,鹤岗人对“1.28”大案案情始终处于半朦胧的了解状态,以致谣言四起。现在有了正式的官方消息,自然都互相传告,等候收看。20点整,何文轩身着警服在电视屏幕上露面,见过他的人都能感到这位头发稀疏的公安首脑变得憔悴了。尽管他显得镇定、语音铿锵,紧锁的双眉和脸上一道道皱折还是透示出内心的焦虑。拿稿子的手时起时落。

关于案情,他宣布说:“四名犯罪分子驾驶一台北京吉普车、手持猎枪闯入南山矿保卫科,开枪打死、打伤多人、抢走‘五四式’手枪三支并爆炸纵火。在我保卫干部、经警的英勇反击下,罪犯分子丢下一具尸体弃车逃跑。”这里没有提到南山矿伤亡的具体数字,但是初次公布了罪犯为四名,其中一个被打死,尸体留存现场。

他代表公安方面表示了破案决心,用语坚定而不留余地:“中央政法委、公安部、省政府、省公安厅以及市委、市政府、矿务局的领导对此案极为重视,多次指示:不管下多大力气,一定要破获此案。”

“不惜一切代价,坚决侦破此案。”“此次破案是必然的、我们有能力在最短的时间内侦破此案。”鹤岗历史上,发生大案后警方用如此强硬的口吻预言破案是第一次。这些话一箭三雕,既激励所有民警义无反顾地投入工作,鼓励知情者消除顾虑、大胆举报,也说给可能正和大家一样收看电视的犯罪分子听,要他们不必存侥幸心理,尽快投降。

何文轩使用了“人民战争”这样的字眼,号召广大市民为破案献计献策,提供线索,并通报了犯罪分子的有关情况:“现场遗留的一具罪犯尸体,年龄为24-25岁,身高1.73米,体态适中,前数右上侧第三颗牙齿为树脂胶假牙,上身穿烟色皮夹克,下身内穿一条黄色秋裤;另一名犯罪分子身高1.70米左右,圆脸,皮肤较白、眼睛中等大小,身着带领花的警式服装、戴一顶有帽徽的毡绒警帽。又一名犯罪分子男扮女装,头带假发套。”

“对提供重大线索破获此案的,指挥部决定给予人民币五万元以上的重奖。”

关于悬赏的额度,会议上曾经引起一阵小小的争执。坦率讲,公安经费十分有限、甚至可怜、全国警察平均每人每年只拨给人头费6800元,而实际支出至少在2万元

以上。此次破案耗费的财力也很惊人,因此有人主张奖金以3万元为限。但另有些人反对,理由很简单:现在的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公共汽车上眼看着别的乘客被强奸置若罔闻的都有,钱跟不上怎么行?现在的人就认钱,钱多了就等于警察多了,何愁不破案?有的甚至主张开到10万元,索性多花点,真正算起来也合适,早一天破案,节省多少钱?更何况社会效益远不是经济核算能衡量的。 对于唯金钱论的观点更多的同志表示反对,认为广大人民群众是有正义感的,不会只为钱提供线索,当然也应该承认,现在社会风气有些问题,有些人顾虑多,适当地要给些奖励,那是少数人的问题。

持前一种意见兵立刻问:“如果掌握线索的刚好是这种人怎么办?”这么问不是没有根据。在鹤岗发生的另一起大案中,3名犯罪分子凌晨推着一台抢劫到的“老爷车”在大路上走,东张西望,行迹可疑,恰遇见2名刑警,遭到盘查。其中1名犯罪分子突然开枪,当场打死1名刑警,打伤另1名刑警,抢劫到手枪2支,子弹数十发。又将受伤的刑警砸死,把两人的尸体拖拉20多米扔进“马葫芦”中,“老爷车”推到300米远的居民楼院内隐藏。又再次返回现场,在手电照明下用破衣服擦拭和掩埋现场血迹,捡走弹壳,然后逃走。

那是夏天,路旁的住宅区居民楼上都开着窗户,夜里睡觉不关。犯罪分子从开枪到破坏现场在楼下足足干了1个小时。居民楼上肯定有人被枪声惊醒和扒窗户看到一些过程。警方多次派人到各楼了解,反复做工作,言谈话语里猜到有的人知情,但就是挖不出东西来。谈到最后,知情人提到自己家庭困难,孩子连学费都交不起,只好辍学,民警才明白了,开始讲价钱,经过讨价还价,获得了目击者证词,为破案创造了条件。所以在悬赏问题上引起争执不是小题大作。10万是肯定拿不出来的,根据鹤岗的生活水平和经济状况,5万元也许是个合适的数字。最后上报到市里,市委书记仲永祥、市长冯悦华亲自作了指示,同意由市里筹措这笔经费,争论才平息下来。事后证明,这5万元起了作用。

何局长在电视讲话里还严厉地告诫犯罪分子家属,要放下包袱,大义灭亲,主动到指挥部或当地公安机关讲明情况。已知情况拒不交出罪犯或为其提供钱财住所的,一经查出,将以包庇罪、窝藏罪追究法律责任。凡主动讲明情况,为侦破案件提供线索的,是以实际行动挽救已走向毁灭边缘的亲人,为破案立功。警方将按照规定给予严格保密,保护报案者的人身安全,同时奖励人民币五万元。 讲话的最后部分直接以犯罪分子为对象,正告他们必须主动投案自首:“你们在现场及逃跑时留下了大量的犯罪痕迹物证,这些痕迹物证为我们侦查此案提供了有力的线索。因此,我们说破获此案是必然的。”何局长重申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政策,保证只要坦白自首,“一定按照国家法律,给予宽大处理。”

这个电视讲话在黄金时间重复播放了3天。以“1.28”破案指挥部名义发出的《致全市人民一封公开信》和案件《通告》刊载在《鹤岗日报》和《鹤岗矿工报》上。 南山分局刑警队副队长刘仲义认为,鹤岗有电视的人家并不普遍,看报的人更少,应该广泛张贴登有犯罪分子特征的《通告》,贴在醒目的位置。

根据他的建议,《通告》加印了10万余份发放全市各个地区。南山地区投放了4.5万份,几乎家家门前都贴有1张。在公开发动群众的基础上,新的一轮更大规模的摸排查工作开始了。 所谓摸排查,按地区划分。分局负责大的区划,又分出小的区划交由派出所负责。各级机关干部,包括市局党办、行政办、财务室、医务室的干部,不分男女一律充实到基层参加工作,案件不破不得回家。 摸排查按委分,大体上两个人负责调查一个居民委员会范围的住户,大委有3个人负责的。一个委大约有十几个组,每个组大约有二三十户人家。必须一户一户地走。摸查对象基本根据《通告》上指明的特征确定,主要指18-35的男子,1.70米以上身高,再附加一些其它条件,如有假发的、有黑枪的、有相似服装的、参加流氓团伙的、会开车的、突然出走的等等。 调查有关对象必须面见本人,还要做好解释工作,消除某些群众的反感。有关情况不能只听本人说,要交叉询问,向左邻右舍了解所说的情况是否属实。这样搞一​‍概要7天时间。任务之繁琐,耗费人力之多令人吃惊。也许更令国外同行吃惊。即使在公安部门内部,也有不少人对这种方式感到厌倦,认为并不起大的作用。很明显,往往是真正关系重大的事群众不敢说。但截至目前,还离不开这种方式,总是要尽一切努力扩大信息源,获取有用的信息,你很难说哪种信息绝对无用。

警察的素质各有不同,这一点闫自忠最担心。犯罪形势变了,犯罪分子的素质不断提高,手法日益狡猾,相对地、警察队伍的一般素质却提高得没有这般快。有的警察不适应新形势,仍习惯于过去一套作法;有的不敬业,不甘清贫,不安于本职工作或把心思用到职外“创收”上去,谈不上钻研业务。这个反差是承受不起的。

凡闫自忠经手的案子,90年代以来,他想不出有哪一起未因个别警察不称职而放过犯罪分子的,即便最后破案。在摸查撒下去这样多的警察,难免有人失职,若放到重要位置,可能使全局功亏一篑。使绝大部分民警的工作劳而无功。何局长也颇有同感。在会议上再次重申了他的纪律、这次要求各级领导直至普通警察层层立下军令状:哪个地方摸漏了领导负责,谁摸漏了扒谁的装!当警察的,苦滋味最在这种时候。真要扒谁的装,闫自忠也是于心不忍。

在密山当公安局长的时候,一位老警察因为摸漏了一家“锁头户”挨了大过处分。他来找闫自忠说情时眼泪都下来了,因为他马上就要退休,实在不愿意干了一辈子背个处分离开警察队伍。闫自忠心里也很难过,又不能松口,那种滋味也不好受。 当刑警的不容易,正派人,挣两壶醋钱,和救济金差不多,担的责任又大,冒生命危险,图什么呢?有时想起来也心酸。他知道有个刑警,年轻轻的与罪犯格斗时负了重伤,由此半身瘫痪,靠老婆端屎端尿。老婆不错,一直忍着,忍了十八年,到十八年头上到底忍不住,哭着和他离了婚。刑警不容易,刑警家属就容易吗? 说来说去闫自忠还是痛恨犯罪分子,犯罪分子已由逃避型转为对抗型,于是将刑警置在疲于应付和危机四伏的境地。想深些他更痛恨的是犯罪,制止犯罪要比制止犯罪分子更难,是什么在诱发犯罪像瘟疫一样地蔓延呢?

他站在楼上的窗前,俯瞰着街上稀疏的行人:他们每一个都很普通,穿着类似的衣服。人群中有一个戴护耳的比别人走得快些,还朝这边望了望,他的样子也很变通,但他会不会是犯罪分子呢?犯罪分子表面看与常人无异。闫自忠对自己一瞬间的离奇想法感到可笑,他向自己解释说:这不过是怀疑许多人有犯罪的动机。

王克立没有参加会上的争执,但争执的内容他句句听在心里。作为局里的同事,同级别的工作组成员,闫自忠显然回避直接对他下达指示之类的意见,也信任他的的工作能力。 但他总感觉到闫自忠的眼光里对他还有所期待,这是不必明说的。在刑技方面,无论闫还是何都对他百分之百地尊重,当指挥部确定11号尸体为罪犯之一时,他完全明白了自己下一步应该做什么。这一点在排除11号尸体不是南山矿职工之前不大容易想到,一旦排除,他便突然想到了。

当会上提出这名罪犯死因的两种可能时,他几乎要脱口说出:还有第四种的可能! 他没有说出口,他是个严谨的技术工作者,不喜欢像侦察人员那样在得到事实之前大胆推测,即使在得到事实之后,他也习惯于格守事实,不发挥想象。技术人员的想象力有时是有害的。王克立翻阅过海林大案的案卷。在海林系列案件中,有一起石河乡派出所所长丁国春及妻子被人杀死在家中,丁被“五四式”手枪击中头部,枪被抢走。公安分析案情时,初步形成熟人作案的意见,丁的外甥侯松柏受到审查。技术人员对侯进行铜离子检验时,发现侯身上有阳性反应,手及衣袖上的反应不仅量大且有方向性,加之侯的右手汗毛比左手的短,就作出了侯的手及衣袖上留有大量碎铜屑,系近期击发枪支所致的鉴定,出具了刑事技术鉴定书。又查明侯在发案前几天没有接触过任何枪支,更没有打过枪,侦查部门便根据鉴定把调查工作全部转向侯松柏,酿成了一起错案。

照王克立看,该案中技术人员就是想象力过盛造成失误。不过今天侦察人员的想象力却启发了他的思路。他立刻叫上吴印达、伦江等人同去富力医院。在车上,伦江问他到底有什么想法。王克立扶正眼镜,提出一个问题:“如果说,有人确定,无名尸主是保干打死的,以后犯罪同伙又在他身上用猎枪补了两枪,但检验时发现保干的手枪弹壳,那是出了什么问题?”两个想了想,伦江说:“我知道有人这样推论过,可是这种推论也许不正确。”“不,我说的是:假设这种推论是正确的。”

吴印达诧异地睁大眼睛:“你是指?”王克立点点头。吴印达忽然感到了一些紧张。11号尸体仰躺在一座近似台球台的解剖台上,双腿分开直挺,两只小臂向上弯曲着已再放不下来。两手前勾,姿势像猴类。惨白的月光从窗外照射进来,为黑黝黝的尸身打上一条轮廊光。猛开灯,看到这具残缺不全的人身,王克立感到一阵恶心。

没有确定此人是罪犯之前,王克立只能把他视为受害者,现在确定下来,眼前那副本来就令人恐怖的面目顿时变得狰狞起来。头颅后顶部开放性的创口在脑壳上炸开一个洞,留下齿形的创面,像西瓜摔掉了一块。这是右颊部一枪左眼部一枪共同形成的,脑组织里已用镊子夹出许多铅粒。三个人静静立在尸体面前,同时盯住枪创部位。

王克立不是法医,他的专业是痕迹,但对法医方面并非一窍不通。猎枪属,每次射出的弹丸数量很多,射击后散开的面积大,损伤的范围大,命中率高,但射程短,大多数弹丸不能穿过人体,只造成盲管创。无名尸头上右颊部和眼部的创口都很大,边缘不整齐。看来射击的距离较近,形成了贯穿创。

“如果只中一枪,弹道能贯穿吗?”他问。吴印达回答:“不太容易,一般只有少数情况下,比较大的单个弹丸能贯穿。现在是打了两枪,虽然角度不同,但出口一致。所以头顶打崩了,另外,我估计这种猎枪经过了改制。”“有没有可能发现第三枪?”“我也在想。”吴印达思索着,“如果有这一枪,弹道又完全重合,那么可能一点痕迹也看不出来。这一枪应该是手枪打的,很容易击穿头部,射入口和射出口的圆孔会比较清晰易辨。但如果再跟上一枪,用霰弹打,弹孔和弹道就全破坏了,发现原来的弹道只能凭运气。”

“那就看看咱们运气怎么样。”

“脑组织可能要全部取出”。

“取出吧。”

吴印达和伦江戴上手套,开始操作。他们检查得很仔细,一点一点地辨认。王克立负责给他们打下手、递器械。 偶尔他也看一眼尸主龇牙咧嘴的面容,想象着他被击中第一枪和第二枪的感觉,那是他生命中最后感觉。这人先想到的是死还是悔呢?相信他在神志尚清醒时不会再想到钱,尽管他是为钱献出了一切。

王克立经济上也不宽裕,不过,和罪犯抛下的躯体打交道打多了,渐渐地开始把许多事都看谈了。一个人曾经生存过,后来又消失了,在这中间能留下什么痕迹呢?检验工作进行得极其艰苦、耗时,如果不是预先有种信念甚至是结论支撑着,尝试随时可能被放弃。2个小时过后,伦江指着一处地方给吴印达看,吴印达用放大镜认真观察,两个人讨论了一阵。“在这里。”吴印达放下镊子。“什么?”王克立问。 伦江用一根细通条拨动软组织给王克立看中,用语言说明软组织上留下了一小段手枪子弹的弹道,仅仅是一小段,但由于弹头的旋转,仍然留下光滑的孔道。 为什么在弹道重合的情况下还能留下这一小段手枪弹道,吴印达和伦江也说不清。也许弹头在体内受到骨的阻抗,曾稍微改变了方向。对这一点再无人能判别,成为一个谜。 不管怎么说,尸主先前最先受到的是手枪的一击,已经找到证据。手枪弹头最先贯穿了头颅,不知飞到何处,也许被罪犯拾走了。

闫自忠和何文轩闻讯立即赶到了医院,向3人表示祝贺和感谢,他们心中的石头落了地。 1月28日晚间南山矿北楼枪战中发生的一幕得到了解释。首先是保干击中了这名罪犯,这一枪打在右颊。他并未当场毙命,可是同伙们弄不走他,或者根本不想弄走他,就朝他脸上补枪,一枪在右颊,一枪补在左眼。补在右颊的一枪耐人寻味。无疑是有意对准原来的枪眼打,几乎彻底破坏了手枪弹道,使公安的侦查陷入迷津。这些人居然有这样丰富的经验,使闫自忠暗自赞叹。

他知道,大凡系列作案又多次漏网的罪犯都不是寻常人,这些人做警察,可能是很出色的警察,做了罪犯,就需要最出色的警察去对付。

“将来破案,第一功应该给打中这个罪犯的保干。”闫自忠说道。使罪犯遗留下一具尸体,成为破案中最大的线索,功劳确实难以低估。是哪个保干立下这一功呢?只有保干有条件,一个是保卫科长姜生奎,一个是大个子保干张永华。是他们两个最先冲出金库,持手枪与犯罪分子交火,并把犯罪分子堵在屋里。这个人不应该是姜生奎,虽然他说明他击中了一名歹徒,但据他描述这名歹徒留披肩发,是从走廊另一头奔袭过来的,他们只在走廊里对射,姜生奎没有冲到过会议室门口。 唯一能射中这名罪犯的只能是张永华,他冲在最前面而且越过会议室门口向里面打枪,只有从他的角度能够看清值班室里的罪犯并把对方打倒在地。他自己壮烈牺牲。他倒在门前,后来,进入现场的人们只知道他是受害者之一,从现在起他已经是烈士了。

经“1.28”专案领导小组的两位组长、市委常委、副市长郭鸿翔和矿务局党委副书记倪忠勤的提议,鹤岗市委常委讨论通过,一个月后,南山矿为张永华举行了隆重的葬礼,正式授予他烈士称号。

犯罪分子被当场击毙,同伙马上想到了奇招来掩盖这一事实,这伙人真的是相当狡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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