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笑，说道：“你自管回去，我与贵妃还有些话要说，不过……回去后切不可声张，一切就按我还在宫里时一样，不要叫人知道我今晚留在了这里。”
“是，莲歌省的，不过……小主万事小心。”莲歌关切地看着我，确定我不是再拿自己姓名开玩笑，这才匆匆而去。
身后的毓秀宫巍峨的耸立，没了白日的金碧辉煌，也没了它主子的高不可及。
“姐姐。”我进去，不等对方说什么，兀自就坐下了。
内室的丫头们安静的退下，将门掩上，看到我来，并没有过多的惊讶，真是训练有素，不得不佩服贵妃的驭人术，我心里感叹。
“终于肯叫我姐姐。”她抬头，不让已经逼近眼角的泪流下，秀色的下巴高傲地仰着，一如当年纪府受气的大小姐。
我静静地看着她，直到她把泪水生生忍回去。我问：“为何叫我来？”
“你还是这样，总是不会服我，不过如今我可还是你姐姐。”她脸上有笑，但是却没半丝讥讽。
“你还和小时候一样。”我说完，看着她就笑了。到现在全都释然了，这样的筠雅不是背后对我下套的人，不管是红玉还是这次的蓉妃，我说道：“为什么不信我母亲，还是你自始至终都知道不是母亲的错？”
筠雅无奈的摇摇头：“我要自保，我的两个孩子，我不想自己的娘亲在九泉之下不得安宁，而且我要为了枉死的娘报仇雪恨。”那深色的眸间闪过一抹寒气。
“你知道是谁？”我问道，而我自己到现在也不知道，三姨娘会是谁害死的，虽然真的只是和娘有些冲突。
“知道谁安排的红玉吗，知道这次蓉妃在给谁当枪手？”贵妃嘴角一丝玩味地看向我，她一向最看不上我的自负。
我“噗”的笑出声，道：“姐姐怎么还想个孩子，非要跟我争这口气吗？”
贵妃听我这么说，不好意思地自嘲道：“是啊，一直想要跟你比个高低。”之后那轻声一叹，却叫我不由回忆起年少时光。
当年的筠雅破衣烂衫地伫立在我的醉琴楼，那是父亲亲自为了建的高阁，在阁楼上的平台抚琴，琴声悠扬传播四方，而拖油瓶的筠雅此时却被那些下人推搡在地，看着闻声而来的我，就是不让眼里的泪水流下，她说：“我弹得可比你好。”我诧然，但是管家婆子打在她脸上的那巴掌就也将我惊醒，最后还是我来为她求得的情，妾侍之女都不可以这般说话，何况筠雅她……那婆子愤恨地将她拖走，而筠雅眼里却有着对我的仇恨。
“当年，为什么那般看我？”我问道，这多年来一直放不下她临走时那恨意的眼神，叫我不安。
“因为，我不想要你的同情，哪怕再脏再下贱，也不想在你面前示弱呢。”贵妃玩笑的说，但我明白了，当年那么要强的筠雅，因为我的求情，自尊心受了挫。
“你那一眼，可叫我几年没睡踏实。”我们就这样，喝着茶，闲话着，谁也不提进宫后发生的那些事。宫门已经落锁，她笑着，说着，我就陪着，听着她将那些年的心酸全化进笑语里。
“想不到，你还是来了这宫里，”贵妃轻声叹息，似是回忆什么，“本来以为，以你的才华嫁个王爷怎么样都好，想不到却还是被拖进来了。”
我心里一愣，赶忙说：“大姐，外人都道是你安排我入的宫，虽然今日知道大姐不是背后给晗儿使绊子的小人，可是……还请大姐解惑。”
感觉到我急切地目光，她轻声说道：“不是我叫人进宫的，她们都是说我，我替那人背了许久的黑锅了……”看我仍旧不解，筠雅继续缓缓而道：“我听说了，你宫里前院只剩了木兰，还是奉了我的口谕，呵呵，真是可笑，那个私自假传我口谕的丫头已经被我杖毙了，死也不肯说是谁要她这般做的。”
“死了，那她可有家人？”我抱着一丝希望问道。
筠雅一笑：“晗晗还跟以前一样聪明，我之后派人去查那丫头的家里人，不想她家人也被灭了口。”
我一惊：“真是冤孽啊。”
“但我还是找到了线索，她家被毁的房子里，有个暗格，里面找到了一枝金钗，那钗是宫中造的，那些市井人家怎么来的？”
“莫不是那坏人给的赏赐，这钗子可找到主了？”我急问。
“那钗是我的。”筠雅一脸得意地笑，看着我白了她一眼才说道：“可是我给了你二姐。”
刚还在笑筠雅的玩心，冷不丁地听她后半句，心顿时冻住了。
“还是好好想想吧，想明白了咱俩再继续说。”贵妃说完，站起来，在屋子里踱步。
而我还在慢慢消化这个晴天霹雳。
红玉也可以是德妃安排的，而我当时确实是从德妃处回来，红玉拖了皇上来，而德妃看住我的行踪……遇到皇上与苏宰相那天，也是去姐姐处，这样皇上以为我为了得宠才求得德妃，德妃完全可以再泼我污水……德妃一直在把我往筠雅身上引，让我以为所有一切都是筠雅所为，而不去怀疑上她……
可还是牵强，这件事哪件是个由头呢？好似件件都没有直接指向她，每件事都不能肯定就是她。
“我还要告诉你件事，红玉的娘，可是咱府里的厨娘呢。”贵妃轻蔑地说道。
我惊得一下就站起来，对了，那个女人管着纪府的厨房呢：完全可以慢慢用毒害死三姨娘。
我不确定地看着大姐，她说道：“我知道你最是讲理，只对事不对人，因此今晚才会叫你留下，把事情全部挑明。”
蓉妃还在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筠雅的手势，一下下敲击着桌面，还不时看着我，这才使我明白，要我出门后再回来。
“只是，哪件事都没有确凿证据指向她。”我说道，并不是不相信德妃做不出这件事。
“我娘死的时候，德妃一直在把我往主母身上牵，但是……她哪里知道，主母对我有多大的恩啊……”筠雅说罢再也忍不住，泪如短线的珠子，噗噗落地，我上前抱紧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去安慰她。
“溪颜那个小人的母亲害死的我的母亲，我是从红玉那小骚蹄子她娘身边下的手，有人见到了当年她娘是如何下药的，只是那人害怕被报复，这才辞了纪府另寻生路去了。后来来了宫里……晗晗，你要帮我，我真的要撑不住了，你可知道你的亲外甥……如今是皇后的儿子啊。”说完，筠雅“哇”的一声，撕心裂肺地哭起来。
我呆愣了足有一盏茶的时间，轻声问道：“哲浩？”
“那是姐姐的亲儿子啊……”筠雅哭的泣不成声。
哲浩，皇后的儿子，嫡长子啊，将来最可能皇帝人选，是姐姐的亲儿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