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羡双臂-振,旱地拔葱,身子斜斜的蹿了出去,好像有意要在这些人面前显露一下他的轻功。
他的轻功确实不弱,一蹿之势,已出去二四丈。陆小凤远远的在后面跟着,并不想压他的锋头。殷羡更有心卖弄,又一个翻身,竟施展出燕子飞云纵的绝顶轻功。
谁知他身形刚施展,突听“哩”的一声,一个人轻飘飘的从他身旁掠过,毫不费力就赶过了他,却是那连腰都直不起来的白发老头子。
等到众人一一的上去,卜巨却没上去,在太和殿门前乱逛。
啸长空也没走,只是跟令狐冲道:“令狐兄,你先上去。”然后便一步步的紧跟在卜巨的身后。
陆小凤从那道“妄入者死”的黑漆门中走出来,沿着北墙下的阴影,走向太和殿,正想找个合适的地方掠上去。忽然发现大殿的阴影下,居然有两个人动也不动的站在那里,显得说不出的孤独颓废。
他不用看第二眼,就知道这二人定是卜巨和天煞孤星。他知道他俩的轻功并不高,但如果要掠上这飞耸入云的金銮殿,却一定要绝顶的轻功。
不过,让他奇怪的是,令狐冲为什么没有带天煞孤星上去。照理说,令狐冲的轻功也不错啊。
这时候,天煞孤星似乎也看见了他,对他笑了笑,又指了指卜巨。他一下子明白,天煞孤星是在陪着孤独的卜巨。
他也对天煞孤星笑了笑,但当他走到卜巨面前的时候,脸上露出的却只有同情和安慰。
只不过同情有时也像讥讽一样伤人。
卜巨看了他一眼,霍然扭转头。
陆小凤忽然道:“从前有只麻雀,总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因为它会飞上天,它看见老虎,就要和老虎比比,看谁飞得高,你知不知道老虎怎么办?”
卜巨摇摇头。
他本来已准备要走的,可是他想不通陆小凤为什么会说起故事来,不由自主也想听下去。好奇心本是人人都有的。
陆小凤道:“老虎当然不会飞,它只不过吹了口气,就把麻雀吞下肚去。”
他笑了笑,道:“从那次之后,再也没有麻雀去找老虎比飞了,因为麻雀倒也明白,能飞得高的,并不一定就是了不起的英雄好汉。”
卜巨也笑了,笑容充满着感激,心里充满了温暖,他忽然发现陆小凤并不是他以前想像中的那种混蛋。
陆小凤拍了拍他的肩,道:“你有没有见过老虎爬绳子?”
卜巨道:“没有。”
陆小凤道:“我也没有,可是我想看看。”
卜巨道:“你有没有见过身上带着绳子的老虎?”
陆小凤道:“没有。”
卜巨道:“那么现在你就已看见了。”
他身上本就准备了条长索,却一直没有勇气拿出来,他宁死也不愿丢人。正当他要拿出来的时候,却发现天煞孤星早已拿了条绳子出来。他很惊讶,半响没说出句话来,但脸上的神情却透露出他此时的心情。
陆小凤微笑着接过绳子,始起头,轻轻吐口气,苦笑道:“这上面只怕连麻雀都未必飞得上去。”
从下面看上去,太和殿的飞檐,就像是个钩子,连月亮都可以钩住。
这么高的地方,天下绝没有任何人能一掠而上,陆小凤也不能。可是他有法子。
和卜巨在下面看着他,只见他忽而如壁虎游墙,忽而如灵猿跃枝,接连几个起落后,就已看不见了。
“卜大哥,你先请吧。”我这时候说道。
飞檐上已有长索垂下,他心里觉得更是温暖。不管是天煞孤星还是陆小凤,能交到这样的朋友,他都觉得实在不错。
大殿上铺满了黄金般的琉璃瓦,在月下看来,就像是一片黄金世界。
陆小凤将长索系上飞檐,转过头,忽然怔住。
这上面本来应该只有五人,可是他一眼看过去,就已看见十三四个,每个人身上都有条变色的缎带,其中还不包括他所知道的那五个人,老实和尚他们还在殿脊另一边。
他并没有看清这些人的脸,但他看出这些人都没有兵刃,帽子都压的很低。有的脸上仿佛戴着极精巧的人皮面具,显然都不愿被人认出他们本来的面目。
他正准备细看,高耸的殿脊后,已有个人蹿过来,脸色苍白,面带冷笑,正是大府西高手中的丁四爷丁敖。
陆小凤忍不住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丁敖冷笑道:“我正想问你。”
陆小凤道:“问我?”
丁敖道:“我们交给你几条缎带?”
陆小凤道:“六条。”
丁敖道:现在来的人却已有二十一人,他们这些缎带是从哪里来的?”
“我知道。”从陆小凤身后忽然传来我的声音。
这时候,屋脊上又有两个人走过来,殷羡走在前面,后面的是“潇湘剑客”魏子云。
殷羡走得很快,显得很紧张,魏子云却是气度安闹,步履从容。在这种陡如急坡,滑如坚冰的琉璃瓦上,要比奔跑纵跳困难,在这种情况,还能保持从容镇定更不容易。
“你说你知道?”殷羡朝着我吼道。
我问道:“宫外是否有这种缎子?”
“是我问你,还是你问啊?”殷羡大声说道。
我却并不说话,一副无所谓的表情。现在急得本就不该是我,若是一直是这样的态度,休想让我再说一句话。现在的我,感觉自己仿佛成了远书中的陆小凤,甚至比他还牛,一切仿佛都在我掌控中,真的好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