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邪坐在木桌旁,看着木桌上插着的几朵娇艳的花发着呆。
忽然,房间的门被人推开,她回过神,转头看去,见是琉璃涯,又转回去继续看花。
“好些了没?”琉璃涯将手中的粥碗放在她面前,顺势坐下。
“没事。”无邪双手捧着碗,向自己又挪了挪,拿起勺子搅着碗中花羹,抬眼看向琉璃涯,“你不吃吗?”
“我吃不吃都一样。”他伸手抚了抚她的发,“昨夜……为何不刺下去?”
无邪舀了花羹正要送进嘴里的动作一顿,轻轻抿唇一笑,“没力气了……”
“邪儿,”琉璃涯打断了无邪后面的话,“你舍不得,是不是?”
无邪扯了扯樱唇,并未回答琉璃涯的话,而是一口一口静静地喝着羹粥。
琉璃涯对于她的不理睬不怒反笑,抚着她发的手一停,起身向着左侧的床榻走去。
拿了床榻上放着的紫檀木盒,又走回木桌旁坐下,将木盒放在无邪面前。
“这是什么?”碗中的花羹已然见底,无邪将它推到一边,仔细打量那雕刻着精致纹路的紫檀盒子。
“打开看看吧。”
见琉璃涯笑的一脸神秘,无邪皱着眉。
这个家伙……应该不会整她吧……
担心是担心,无邪还是伸手摸上盒子的盖子,慢慢掀开,里面一点点露出了几串……糖葫芦?!
无邪抽了下嘴角,转过头,“你这是……”
“你之前不是喜欢吃糖葫芦么,所以这次回真界,就给你带回来了些,尝尝吧。”琉璃涯半倚在椅子上,尽是慵懒。
无邪又转回来,看着盒子里的糖葫芦勾了唇角,伸手拿出一串,轻轻咬下。
山楂的酸和糖衣的甜交织着,刺激舌上的味蕾,让人忍不住想再咬下一个,再细细品尝。
无邪伸出小舌舔了下唇瓣,又晕上一层色泽,抬头看向琉璃涯,“你怎么不吃?”
“当然要吃了。”他唇边绽开笑,一张脸更是魅惑人心。
在无邪一失神的瞬间,他拉过她的手,咬下一颗糖葫芦。
“我吃过了。”无邪睁着紫眸看琉璃涯咬下自己刚才咬过的,忍不住开口。
“这样,”琉璃涯咽下嚼着的东西,一张俊容凑近无邪,“才算同甘共苦啊。”
无邪对于琉璃涯的话实在不想再说什么,吃完手里的一串,又拿了一串自顾自地吃,还用余光瞥了一眼他。
真不知道他爹娘是怎么生出他怎么个思维强大的……
“你昨天晚上……没事吧?”无邪将拿出的第二串也吃下,盖上了盒子。
琉璃涯微眯着异瞳,笑意不减,“你这还不是关心我?”
“只是出于好奇。”无邪转过身子,面对着他,“而且,我觉得你那不是伤。”
无邪的话音刚落,琉璃涯便一把将她揽进怀里,任由木椅被带倒。
“丫头这么聪明啊,”他低下头,下巴摩挲着无邪的发,“那你倒是说说,我这像什么?”
“Bloodsucker。”无邪抬眼,口中流利的说出一个英文词。
“什么?”琉璃涯皱了皱眉。
“吸血鬼。”
鬼?
琉璃涯闻之轻笑,“邪儿,你认为我是鬼?”
“……”
“世上能有我怎么好看的鬼么?”
“……”无邪这会儿尴尬的境界,估计这辈子,不,是这半辈子都没有过的。
“傻丫头。”琉璃涯笑着,一只手依旧揽着无邪的腰,另一只手变戏法一般手中出现了一颗看起来像丹药一样的东西,放着无邪面前,“先把这个吃了。”
“这是……什么东西?”无邪用两根手指捏起丹药,扭过头,面带疑惑的看向琉璃涯。
“内丹,给你补身子的,吃掉吧。”
内丹……
无邪挑了眉,一口吞下。吞下去的同时,一股温润的感觉自内而外的散发,仿佛整个人被脱骨重塑般舒服。
她听绯儿说过,兽族只有幻兽以上才能凝结出内丹,但幻兽的内丹并无奇效,顶多也就使人的脸色变好几分而已,所以灵界之人捉到幻兽都是与其契约,不取内丹。但是琉璃涯给她的内丹看效果绝不是幻兽的,那他……从哪弄的?
“你这内丹……那里弄来的?”
“昨夜你沐浴的时候,我本想回真界拿些东西给你补血,没想到半路的时候碰到龙族的人正在追杀一条魔龙,顺手废了,取了它的内丹。”
“你抢他们的东西没问题?不怕报复?”
跟她性格还真像……看到顺眼的直接抢……
对于无邪的问题,琉璃涯瞥了下眼,“他们倒是得有那个胆子。”
漫不经心的语气中,带着身为上位者的猖狂,那是对弱者的不屑。
“只要没事就好,我可不想因为我又扯出不必要的麻烦。”无邪理了理衣服站起来,随手拿起桌上的紫檀盒子,“这个我就收下了,味道很不错。”
言语之中,竟带些小小的俏皮。琉璃涯看着她,仿佛又回到从前,那个总爱向自己撒娇的小丫头。
虽然她再没有像从前那般粘着自己,但是,会用这般随性的语气,跟自己说话,那是不是就代表,她已经对自己卸下了警惕?
“昨夜……对不起。”看着无邪向外走去的背影,琉璃涯说出了前两个字,又空了很长时间,才慢吞吞的将那个自己第一次的“对不起”说出。
“没事,就当我……无偿献血吧。”无邪回了头,勾了勾艳唇,一双紫眸中,是什么都没有含着的,最初始的笑意。
直到无邪走出门外,琉璃涯收回了视线,带着翠玉扳指和盘龙纹戒的手摩挲着自己的下巴。
他记得……昨天这丫头,好像叫了他“涯”吧?不错,有进步,以后这种事……或许可以多来几次……
门外守着的侍卫,向内无意间一扫,突然看到自家尊主那诡异的笑,不由得落了一身冷汗。
无邪拿着盒子在庭院里漫无目的的闲逛,忽然余光一瞥,看到正坐在凉亭中独自喝茶的白阙,心念一动,走了过去。
“白阙?”
白阙抿茶的动作一顿,抬起头,唇角弯了弯,“无邪?那家伙怎么肯把你放出来?”
无邪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一次“那家伙”,就被跟了风。
“我只是出来转转,又不跑,他没必要绑着我。”
“那……你想走吗?”白阙突然问道,无邪一愣,随即唇角绽笑。
“你帮我?”
“我可以帮你。”白阙回答的丝毫没有犹豫。
无邪微眯下紫眸,唇边的笑收了弧度,“我走了,你不怕他生气?”
“他不会生气,而是会直接杀了我。”白阙面容不变淡雅,话在中间顿开,“不过,即便如此,你也不能再留在这里。”
“为何?”无邪脸色忽而变得严肃。
白阙食指勾玩着石桌上的瓷杯,动作一停,起身走出亭子,站在里无邪还有几步的地方,“不是你死,就是他死。”
无邪淡淡勾唇,轻歪了下头,“什么意思?”
“如果再留下,要么你被他发狂时食尽血液,要么他为你强忍与他体内的那东西同归于尽……”
听着白阙的话,无邪垂了眼眸。
果真如她所想,他昨夜变成那样根本就不是因为什么旧疾,要是照白阙的话,应该是他体内那东西的原因……但是,白阙说的东西,是什么?
“你为何现在才说?”无邪收了心绪,平静的看向白阙。
白阙的眉梢沉了沉,面上染上些不安,“我本以为用些古方药剂可以压住,但是,我想的太简单了,那些药剂虽能压住那东西一时,却也给了它缓力的时间,所以这次,药剂一点用都没有。”
“没有办法驱除么?”无邪的声音有些闷,莫名的,白阙的话让她心中一紧,随即暗骂自己多管闲事。
他怎么样会有人操心,她紧张个什么劲儿?于他,她不过是不杀凤莳音和莫无心的条件而已。
“有。”
“那就给他治啊。”无邪脱口而出,说完,才意识到了什么,抿了抿唇。
白阙笑了笑,并没有出声,“这法子你不会答应,他,更不会答应。”
“他的事,我有什么好同不同意的?”无邪答的不以为然。
“无邪,”白阙敛了唇畔本就不怎么显眼的笑,“你现在,越来越口是心非了。”
“随你怎么说。”无邪脸上尽是随意,“不过,我倒是对你说的那个法子挺感兴趣。”
“感兴趣?”白阙极是好笑,“若是这法子牵扯上你,不晓得你还会不会感兴趣?”
“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白阙唇稍稍勾起,摇了摇头,“始古鸿蒙传有一方,取九窍玲珑心,并以十种鸿蒙之初聚有灵魄的灵植辅之,可使人与天地同寿,非人者则续命百年,此方名为,残莲引。”
“你的意思是,这九窍玲珑心,在我身上。”无邪语气肯定,既然白阙这么说了,那这就暗示着想要知晓她的意见。
真有意思,不过救了她两次,还不至于以命报恩吧?
“对,能救他的,只有你。”
“我……”
无邪刚说了一个“我”子,便感觉到身后卷起一阵厉风,她则被那熟悉的力道揽进身后人的怀中。
琉璃涯一手拦着无邪的腰,一手持着一柄覆羽墨金龙纹枪,直指向白阙。那道厉风穿过白阙,带起了他的白发飘舞,然后冲上他身后的亭子,眨眼之间消失。
“我记得我警告过你的。”他那一金一银的眸眼中,是发怒前的平静。
“琉璃涯。”无邪看琉璃涯眼神不对,伸出手想要压下他拿着枪的手,“白阙只是和我闲聊一会儿,你至于么?”
像是顺着无邪,又像是他自己的想法,他握着枪的手稍一用力,那柄覆羽墨金龙纹枪瞬间化作金色的点点光芒消失。
“这是最后一次。”冷然的话语留下,不等白阙回答,他拽着无邪的手腕带她离开。
白阙依旧静静站在亭子前,轻扯了下唇,“以前是派手下偷听,没想到现在居然自己亲自偷听……那丫头,你还真是当着宝护啊。”
话音刚落,他身后的那座凉亭轰然倒塌,顷刻变为废墟。(未完待续)